第五章 只是同情-《今非昔比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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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腾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摸出一把折扇,玩转于三指间,“啪”一声打开,轻轻摇了摇,道:“天太热,席中又闷,瑞王府中景色甚佳,听闻犹以冷湖为最,我出来透透气。”
“少筠好悠闲,父皇放了京官给你历练,听闻少筠这上阳府尹当得不错,父皇龙颜大悦。”
“呵呵,不敢当。区区小绩和皇叔威震边疆,统六郡三辖区的风姿如何能比。”
他们两个一来二去,说得都是客套话。
然此时霜兰儿已彻底呆住,龙腾唤龙霄霆皇叔,那岂不是……听闻当今皇上仅有二子,分别是太子和瑞王。那龙腾岂不是太子世子?虽然龙腾与皇族同姓,可姓龙之人天下何其多?她从未想过龙腾竟是皇室中人。
霜兰儿始终低着头,凝视着自己没在青草间的鞋尖。耳侧清风徐来,原是龙腾摇着折扇缓缓靠近她耳边,低声道:“喂,看见那个假正经的家伙没?就比我大一个月,要喊他一声皇叔我还真是不甘心。”
霜兰儿侧过脸来,瞪了龙腾一眼,“他叫你少筠,你连名字都是骗我的?”心中暗忖,难道龙家男人都有骗人的癖好,之前她唤龙霄霆作雷霆,龙霄霆并没否认。如今龙腾又是……
龙腾抬高折扇,描金绘山水扇面完全展开,几乎完全遮住他们两个窃窃私语。他将声音压得更低,“少筠是我的小字,你要是喜欢,就叫我少筠好了。”停一停,他几乎贴近她脸侧,神神秘秘道:“其实除了亲戚,只有与我最亲密的人才能这么叫我。刚才一吻我们很有默契嘛,所以……”
不待龙腾说完,霜兰儿突然一肘击向他腰侧,“住口!他会听见的。”
龙腾笑着耸耸肩,收起手中折扇,“他都看见了,还怕听见?”言罢,他用扇柄一端挑起霜兰儿垂落在肩胛处的长发,长眸瞟向龙霄霆,“皇叔,你府中何时多了个这么可爱的宫女,不如赏了我吧。我保证会好好疼她的。”他故意强调一个“疼”字,暧昧地望着霜兰儿。
霜兰儿又瞪了龙腾一眼,银牙暗咬,她忍!忍!疼她?还是让她来“疼”他吧。其实她真的很想将他一脚踹进湖里去。
方才龙腾与霜兰儿二人低低密语,动作一来二去。看在龙霄霆眼中更像是打情骂俏,他忍住怒气,寒声道:“她不是宫女!少筠,你生性风流。伦理在上,她是你皇嫂,请你自重!下不为例!”
龙腾美眸圆睁,佯作恍然,“哦,原来这位就是皇叔新纳的侍妾,藏着掖着的。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,呵呵。不过——”他故意将尾音拖得长长的,说话间已向前挪动几步,来到龙霄霆身侧。
龙霄霆身子僵了僵,神情更冷。
执起手中折扇,龙腾以扇骨轻轻敲了敲龙霄霆肩膀,半是挑衅道:“皇叔,美人在你这儿,真是暴殄天物。”顿一顿,他眼梢魅惑弯起,“好像还是初吻哦,让小侄我白捡便宜,对不住了。呵呵。”说罢,他大笑着扬长而去。
狂野不羁的笑声,在湖畔回荡许久,方才缓缓散去。
没了龙腾的存在,周遭气氛瞬间凝冻。
霜兰儿咽了咽口水,瞧一眼龙霄霆阴沉的脸,旋即干笑了下,匆匆道:“我回去换衣裳。”说罢,她急欲逃离。无奈才跑出一步,便被龙霄霆牢牢抓住。她停住,转头尴尬道:“王爷今夜大喜,时候不早,想必王妃还等着呢。”
龙霄霆也不言语,扔掉手中风灯,突然用力收手,一下子便将霜兰儿搂至身前。
霜兰儿望着风灯熄灭,光亮灭去,只觉心亦随之一沉。他靠得那样近,她心跳得厉害。四周静极了,仿佛偌大的王府空无一人。天地间唯有流水潺潺,柳叶簌簌。突然,他手指靠近她的脸庞,她更紧张,轻轻挣扎了下,却突然感到一团柔软之物堵上她的唇,是绢帕。
龙霄霆一下一下擦着霜兰儿嫣红的唇,像要抹去极不干净的东西。起初只是轻柔的擦拭,到后来却越来越用力。
霜兰儿眸中惊讶,任他狠命地擦着她的唇角,直至唇边传来阵阵刺痛感,这才推开他,蹙眉道:“够了!”
龙霄霆声音压抑,“你们认识很久了?”
霜兰儿深吸一口气,“不算长,也不算短。”
龙霄霆不语。两人身周再次陷入窒息。
此时,远处有一个跳动的小点,愈来愈近,待到近时才看清来人正是洛公公。洛公公急得满头大汗,寻到龙霄霆才松一口气,“王爷,吉时已到。王妃已回可园等王爷。”
龙霄霆站着不动。
洛公公更急,“王爷,吉时不能耽误啊。”
片刻,龙霄霆终于向前动了一步,与霜兰儿擦肩而过时,他低低警告一句,“离龙腾远点!”
霜兰儿怔愣好一会。冷冽的话语,他却以温柔的声音说出,像是冰棱融化作春水,趟过她心头。眼前金色身影越走越远,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。不知缘何,她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,竟远远跟随龙霄霆来到可园门前。她躲在远处,见秋可吟红衣盛装迎龙霄霆入内,又看着朱红色的门缓缓关上,将一室闹腾都关在其内,亦是将她一人的孤寂关在门外。
她怔怔立着,忽然觉得格外清醒,就像是如梦初醒。她心目白衣翩翩的男子,只是她臆想出来的雷霆,而不是眼前真实的龙霄霆。雷霆只是她曾做过的一个绮丽的梦,而她是时候清醒了。
她麻木地往回走,脚下虚浮无力,似是踏在云中。曾几何时,她不再是从前的自己。她想离开这里,天下之大,却没她的容身之处。她的爹娘也不知在何方,又遭受着怎样的苦难。她只有一个人、一双手、一双腿,她没有雄才伟略,只有医术,能作何用?她又该怎么办?
她彻底想明白了,她会守住自己的心。无论龙霄霆怎样待她,都与她无关。
秋可吟仗着龙霄霆宠爱,为所欲为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,如果她能在龙霄霆面前揭穿秋可吟虚伪的真面目。如此一来,还有何理由让她继续用鲜血为秋可吟治病?那时,她也没必要留在瑞王府中。唯有这样,她才能真正得到自由,救出家人。
无边暗夜下,她微微一笑。
次日,可园之中。
“劈劈啪啪”声音嘈杂刺耳。
屋中铺满了柔软的西域地毯,即便将花瓶砸下也不会碎。秋可吟心中有气无处发泄,于是将花瓶砸向墙壁。
桂嬷嬷劝道,“王妃,你身子刚好些,动不得这么大的火。”
秋可吟强撑着,道:“你没见到昨夜宴席王爷望着那贱人的眼神,我如何能不气?”
桂嬷嬷屏息片刻,“终究只是民女,王妃还怕她翻天?”
秋可吟冷笑,“她已经翻天了。”
桂嬷嬷僵了僵,迟疑半响才道:“王妃,有一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?”
秋可吟横了她一眼,“快说!”
桂嬷嬷劝道:“王妃,若王爷日后继承大统。堂堂天子,三宫六院,怎会没有妃妾?王妃只消坐稳皇后宝座。那贱人出身低贱,得不了什么高位。”
秋可吟轻轻笑了,神情间仿佛回到多年前,“我一直爱着他,这么多年我究竟得到什么?他的心我最懂。她都死了那么多年……为什么……他终于肯动心,为什么不是我?我爱他那么多年,等了他那么多年,为什么?”
桂嬷嬷心中不忍,抹了抹泪:“王妃,莫不是……霜兰儿性子和说话的声音与她有些像?”
“她……”秋可吟手愈握愈紧,在自己白皙手臂上印出几道血痕,半响后,喃喃自语道:“你是在说她?”
“是。”桂嬷嬷凑近些,“霜兰儿性子与她有三分像,声音更是如出一辙,婉转不乏清冷,激动时震颤却不乏镇定。老奴起初听时,心中便这么‘咯噔’一跳。”
秋可吟冷冷一笑,半是讥讽道:“桂嬷嬷,她都死了那么久,你倒记得清楚。看来,连你也忘不了她啊。若说笼络人心,我可不及她十分之一。”
“老奴……”桂嬷嬷语塞。
“罢了。”秋可吟摆摆手,“你还是想想怎么对付霜兰儿。”
桂嬷嬷诡异一笑,贴近秋可吟耳边,“老奴早有打算,我们这样……”
满室狼藉在阳光耀入中无所遁形,秋可吟终于露出一抹微笑。
十多日后,秋雨绵绵。
瑞王府中,雨水沿着琉璃瓦潺潺而下,似形成一道道天然水帘。
这日午后,霜兰儿倚在窗边,望着满园草木被雨水洗刷出来的亮泽怔怔出神。水雾朦胧,白墙黑瓦却分明。尽头突然有一点白色靠近,渐渐更近,依稀看出是有人来了。
霜兰儿轻轻蹙眉,她这醉园最是清冷,沈太医刚走,会是谁来?正想着,来人已是近了,手中握着一柄素白的泸州油纸伞。伞檐略低,挡住他的面容。
他一步一步,缓缓朝她走来。满园盛开着雪白浅黄的花朵,在风雨中簌簌飘落,就像是洒下大把大把纷飞的雪花。
霜兰儿轻轻捂住自己微凉的唇,几乎能想象出接下来的场景。
素白的伞柄,没有一丝装饰。伞檐微微抬起,露出他佩戴着黑玉额环的额头,清澈的眼,似破开雨雾又见明澈天光。
恍在梦中。直至他递了另一把伞给她,低沉有磁性的嗓音轻轻道,“我带你去一个地方。”
握住伞柄的十指僵了僵,霜兰儿深吸几口气,应道:“好。”她默默跟着他,来到瑞王府门口,上了马车,直至来到闻名上阳城的风满楼。从始至终,她很平静,心中无半点涟漪。茫然寂寞的日子,她早学会淡然。
风满楼几乎用金玉堆砌而成,檀木为梁,水晶碧玉为灯,珍珠为帘幕,绞绡宝罗帐坠下,如同云山幻海一般。这里的主人,是上阳城首富——风延雪。
风延雪的大名,霜兰儿并不陌生,民间关于他的传闻不少。瑞王府中衣裳首饰和稀罕物亦是风延雪亲自挑选送来。
龙霄霆进入风满楼后,与风延雪低语几句。风延雪立即会意,冲霜兰儿微微一笑,“兰夫人,请稍等。”
霜兰儿亦回以一笑,她第一次瞧见风延雪,商界佼佼者,想不到竟这样年轻,二十出头,容貌风雅。
少刻,风延雪派两名丫鬟为霜兰儿换上新衣。
这是一件纯蓝色织金的明媚衣裳,颜色清亮赛过蓝天,透明若鲛纱的七彩披肩长长拖曳在地上,好似携了道彩虹在身边。
风延雪当即赞道:“夫人风韵天成,人间哪得几回见。”
霜兰儿缓缓转身,望着龙霄霆,一言不发。
龙霄霆眸色骤然一亮,刚硬的喉结滚动了下。他手中正握着茶碗,手掌渐渐收力,施力极巧,但见一道道裂痕横亘精致的白玉茶盏,如刀锋互切,却密合得滴水不漏。当他修长的手指渐渐展开,茶碗随之碎成无数片,清茶流淌一地。半响,他终于出声,嗓音难察一丝暗哑,“风老板的东西好。”
风延雪微微一笑,俯身自柜内取出托盘,放在霜兰儿面前,“夫人请挑,这都是最稀罕的玩意,全上阳城只此一件。”
托盘里有硕大的明珠,血珊瑚,软玉金莲等,霜兰儿视线却落在一柄银镜之上,镜子并不奢华,只是素银,无珠宝镶嵌。平日所用铜镜照着总觉朦胧,然此镜面雪亮夺目,能清晰照出她脸上每一处细微的纹路,甚至每一个细微的毛孔。她从未见过这种镜子,情不自禁拿起握在手中。
风延雪见霜兰儿选了银镜,笑道:“夫人好眼力。此银镜来自西域,珍贵罕见,打磨再好的铜镜也不能与之相比。”
龙霄霆不知何时来到霜兰儿身边,望着镜中人儿,柔声道:“就要这个。”
霜兰儿并未拒绝,将镜子放入袖中,“谢过王爷。”
她的语气,陌生与疏远令龙霄霆微微一滞,旋即拉过她在身侧,“走吧。”
风延雪恭敬相送。
打扮得这般隆重,霜兰儿以为龙霄霆要带她去见什么人。哪知龙霄霆竟是带着她去看民间的皮影戏。
彼时天色已晚,又逢下雨,天地被漆黑完全笼罩。
满庭芳茶楼二楼雅座之中,小二来回忙碌。楼下人声鼎沸,众人翘首以待。
霜兰儿诧异地望了望身旁龙霄霆,皮影戏是小孩子才爱看的东西,堂堂瑞王竟有此癖好,真是不可思议。
这时,也不知是谁喊了声,“开始了!”
腾地,整座茶楼灯火瞬间全灭了,漆黑中是一片寂静。像是有默契般,再无人出声。
戏台之上,一缕白光照上。
雪白的帷幕,最先显现出一座白瓦黑墙的院子,隐隐可见两座八角凉亭掩映在翠绿环绕之中。接着,一名男子着长衫,头束冠玉,翩然现身。
茶楼之中,曲班在这时候用笛子奏起轻扬的乐曲,映衬男子出场。旋即曲调拉长,更显舒缓,画面进入白瓦黑墙的院子中,一名女子临窗而坐,发丝微乱,面上怆然。
霜兰儿偷偷觑了龙霄霆一眼,他看得认真,明眸不动,唯有长长的睫毛偶尔扇动一下。他似完全投入,连她注视良久都没察觉。她更诧异,这出戏很平常,名唤《醉双亭》。
祥龙国中,皮影戏十分流行,官第豪门旺族乡绅大户,都以请名师刻制影人、蓄置精工影箱、私养影班为荣。在民间乡村城镇,大大小小皮影戏班比比皆是。无论逢年过节、喜庆丰收、祈福拜神、嫁娶宴客、添丁祝寿,都少不了搭台唱影。一出剧往往通宵达旦或连演十天半月不止,热闹非凡。
这出《醉双亭》几年前风靡一时,霜兰儿看过好几遍了。
故事其实很俗套,讲的是祥龙国早年第三代君王当政时,上阳城有一名女子嫁给了当地官僚,虽身份显赫,却因丈夫流连青楼备受冷落。女子日日临窗望着园中两座亭子,红颜一日日老去。直至女子二十五岁时,遇到一名进京赶考的男子。
男子家境也不错,与女子丈夫是远亲,为考取功名暂住女子家中。他的屋子在双亭另一头,每每他读书累了,抬头休憩时,总会望见对面女子满脸忧愁。
终有一日,男子做了一首诗给这名女子,聊表理解与关心。女子看后,心情甚好,亲自做了甜点答谢。哪曾想,一来二去两人竟互生爱慕。
祥龙国民风甚严,莫不说这女子是有夫之妇,单这名女子比男子大了足足七岁,亦是世人所不能容忍。他们的爱情注定是场悲剧。可深陷情爱的他们,无法自拔,偷偷相会,享受短暂美丽的一刻。纸包不住火,终于有一日,他们的私情被人发现。
那一日,皇宫放榜,男子高中状元,前途无量。可这样的丑事抖搂出来,对男子来说是致命的中伤。女子丈夫觉颜面扫地,对男子百般刁难迫害,命人将他打得遍体鳞伤。可即便这样,男子依旧不愿放弃女子,执意要求女子丈夫休离她,从此与自己双宿双栖,他愿意放弃一切。
眼看着,男子前途尽毁,女子毅然背下所有罪名,昭告众人是她难耐寂寞,勾引男子。女子忍受着众人唾骂与不屑,跳进慈溪之中,一去不复返。
皮影戏中,画面变成滚滚逝去的江水,水中洒满各色鲜花。是男子对女子最真诚的祭奠。花愈飘愈远,直至再也看不见,同样也是从此带走男子的心。
满庭芳茶楼中,隐隐传来抽泣声。
最后一个场景,男子终于做了高官,击败女子昔日的丈夫,买下女子曾经住过的园子。男子静静立在双亭之间的廊桥上,将手中清酒洒入池塘,无声地纪念。月色升腾,男子抬头时,已然白发苍苍……
画面嘎然而止。
突然,满室烛火全都点亮,光明瞬间取代黑暗,将众人各异的表情照耀得清清楚楚。有惊叹的,有哭泣的,有漠然的,百般姿态,无所遁形。
戏终曲散,再望向前方,只剩茫茫白幕,空无一物。
霜兰儿轻叹一声,伸手时惊觉脸侧微湿,她竟落泪了。不知缘何,从前看《醉双亭》时,感触没这么深,也从未落泪。如今许是她心境改变,再不是从前天真不知伤感的少女。
转头,她望了望龙霄霆,他的目光定定望着白色幕布,深邃的眸中隐有秋水涌动。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,可惜他没有。
她不出声唤他。
他亦是不语。
茶楼中,众人纷纷起身离开,从桌椅碰撞的吵杂再到空无一人的静寂。龙霄霆始终没有动,静静坐着。清润的黑眸渐渐凝滞,甚至死寂。
小二试探着来催,“这位爷,这位夫人,我们要打烊。”
龙霄霆起先像是没听到。片刻后,他微微垂眼,起身道:“走吧。”
霜兰儿跟上他。
外边雨早停了,阴沉沉的,没有月光,亦没有星辰。
沿街的铺子早就打烊,只疏疏挂着一盏盏灯笼,朦胧的光将他离开的身影拉得很长。空落落的大街之上,只有他们两人。
天地间,静得只能听见他微重的步履踏在潮湿的水塘中,“啪”的一声,溅起无数水花,再静静落地,终归于无声。
秋寒料峭,霜兰儿拢了拢领口。
前方的他,突然止住脚步。转身,清冷却不乏温柔的声音传来,“兰儿,你想要什么?我尽我所能满足你。”
霜兰儿停下,风撩动着耳畔金流苏,打在她脸颊上,冰冷的,似提醒着她富贵背后的寒冷,金玉做笼的孤寂。她轻轻道:“那,我想离开。”
龙霄霆皱了皱眉,一言不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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